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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志芳:不为点缀而为自救的讲述——《诗意语文课谱》序言

林志芳 王崧舟 2021-10-25


这是借自刘再复先生的句子。是他在“红楼四书”序言里的标题。我极爱这套书,因为他读红楼的姿态很独特,那是一种切肤的体认,是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与亲切,这样的阅读,不是头脑的阅读,而是生命的阅读与灵魂的阅读。他关于《红楼梦》的写作动力只是思索下去的渴求,讲述完全是为了确认自己、救援自己。更重要的是,只读,只悟,却不考、不辨、不论。于是,那些零散的感悟简短却真切、灵动、跳跃,令人爱不释眼。


我对王崧舟语文教育思想的“阅读”,有着刘再复对《红楼梦》极为相近的情感与姿态。我常常想,我留在语文教学这片土壤而没有跑到单纯的文学评论、文学研究的天地去,只是因为王崧舟。


—1—


至今记得初相见的震撼。2008年春天——当时,我在师范执教小语教法尚不足两年。一个平常的周末,我毫无准备地听到了王老师执教的《慈母情深》。我几乎呆在那里,啊?!原来语文的课堂可以这样!原来教学的境界可以这样!!接下来是几日的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。当日凌晨写下《草色遥看近却无》,试着描摹自己对王崧舟课堂教学的印象。之后的一段日子里,我都在搜集关于王老师的材料,想找出这其中的“秘妙”。


感谢李振村先生,2008年夏天,在“新经典语文教育论坛”的培训会上,他建议我赴“王崧舟名师名校长工作室”学习一段时间。


于是,有了我在王老师身边的日子。


我读王老师所有的文字,我看王老师所有的课,我听王老师所有的讲座,我试着梳理王崧舟语文教学思想的特质。


课堂教学的艺术化追求。是的,吸引我们走近王崧舟的多半是它教学中鲜明的艺术特质。就像《长相思》里的山一程水一程,就像《慈母情深》中那处处可见的“震耳欲聋”,就像《枫桥夜泊》里寒山寺的夜半钟声,王崧舟的课堂彰显着一份难以言说的精致与唯美,儒雅与厚重。当独特的文本解读、巧妙的教学设计、极富感染力的教学语言与精湛的书法、精美的图片以及慑人心魄的音乐一起呈现在我们面前,我们常常瞠目结舌,唯有轻叹。就像王小庆老师所言:“他的课已经不能算作课了,应该是个艺术品才是”,王老师自己也曾说“我确实把自己的每一堂课都当做一个艺术品来经营”。想起教育界对“教育到底是科学还是艺术”的争辩,我不敢说自己知道答案,但是,不讲究艺术的教学注定走不太远。


深刻独特的思想探求。王崧舟极善思考,他的教育观透着哲思,常常直抵教育的本质,甚至生命的本质。他的语文主张,无论是早些年提出的“语感教学法”还是近几年风靡大江南北的“诗意语文”,都有着非常坚实的哲学、美学、教育学基础,而且都有比较成熟完备的理论与实践体系。他提出“好课三味”,何等精准!他提出“课的境界”,何等空灵!他对“语文意识”的呼唤与实践、对“本色语文”的超逸与回归,又是何等深刻!我知道王崧舟的粉丝里有小学老师、初中老师、高中老师还有大学教授;我知道王崧舟的知音里有语文老师、英语老师、音乐老师还有数学老师;我甚至听说有一位清洁工捧着《长相思》的教学实录爱不释手、一位交警拿着《小学语文教师——王崧舟诗意语文专辑》读至凌晨!思想的力量是超越年段、超越学科、超越职业的,我也相信这力量必将跨越时空,历久弥香。


求新求变的“陌生化”寻求。“思者先行,行者无疆”,在语文教育的路上,王崧舟就是一位永不止步的行者。我们都知道王崧舟的“磨课”,他对自己课堂教学的挑剔几近苛刻。我曾亲眼看过他执教的四个版本的《枫桥夜泊》,每一遍都在修改,每一次都在超越。不仅是一堂课,从《万里长城》到《荷花》、从《只有一个地球》到《一夜的工作》,从《长相思》到《两小儿辩日》,从《枫桥夜泊》到《普罗米修斯》……王崧舟从不在课品中重复自己,几乎他的每一次亮相都会带给小语界惊喜。沈大安先生说,“超越作为王崧舟生命的根性,渗透在他的每一个课品的创作之中”。卢青云老师说,“他时时是凭着一种有计划的超越精神打量着自己,并以超越的姿态憧憬着自己前行的方向。”2010年暑假,他推出了自己的新课《与象共舞》,在这个课品上,他竟然尝试了“一个人的同课异构”!此课一出,举座震惊。我问他,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?他轻轻笑笑,只说了两个字“超越”。是的,只有王崧舟超越着王崧舟,当今天的王崧舟超越了昨天的王崧舟,昨天的王崧舟就已不复存在,而今天的王崧舟灿烂地活着。


丰厚底蕴的文化诉求。因为工作的缘故,我接触大量的小语名师,我也接触许多高校的学者、教授,我知道许多人都有良好的阅读的习惯。但是,我很少看到有人像王崧舟这样酷爱阅读,阅读早已是他生命的存在方式。正是这不懈的阅读为他沉淀了厚厚的学养与底蕴,面对王老师,我常常会有望洋兴叹的感慨。也许正是这样,王老师才能在语文教学里举重若轻吧。


干净慈悲的教育情怀。工作室的墙上,绿地白字是王老师手书的“教育当以慈悲为怀”。慈悲是一种生命的境界,是只可意会的境界。佛祖拈花,庄周临水,微笑间,天地澄澈。其实,王崧舟在语文界是一种独特的现象,一方面,追随者无数,敬仰者万千;另一方面,他又时时处在小语界的风头浪尖,对他的争论从未中断。但是,王崧舟就是一直泰然自若地浅浅笑着,毁也罢,誉也罢,他就是这样淡定笃行地走着。有时候想,小语界熙熙攘攘,那么多的人、那么多的事,其实都在他的心里。转念又想,小语界熙熙攘攘,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,其实都不在他的心里!大多人不知道,在华贵的外表之下,王崧舟语文教育思想的本质就是一颗“赤子之心”,绝对的宽容、绝对的慈悲、绝对的纯净。



—2—


时人提及王崧舟,多言“诗意语文”,这些年对王崧舟的争论也多因“诗意”二字而起。有人说,在语文前面加上任何定语都是不正确的。是的“白马非马”。但是,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一匹只叫做“马”的马,只能是白马、黑马、红马或其他。再者,放下这些争辩,有多少人能真正体味“诗意”的内涵?“诗意”是一个多么灵动而开放的字眼!若以为“诗意”仅仅是诗歌一样的语言与情景,那就失之太多了!诗意,是一种生存的状态,是生命最初与最高的境界,诗意即本色,是海德格尔讲的“精神的返乡”。


王崧舟也是把“诗意语文”定义为一种境界而非流派或方法。他说,“诗意语文是对语文教育理想境界的一种追寻,也是对语文教育本色和本真的一种深刻自觉和回归。一切优秀的语文教学,必定是诗意的语文;一切风格鲜明的语文教学,无论是素朴还是绚烂、无论激情澎湃还是理趣盎然、无论散发着平民气息还是充满了贵族气质,在他们之上,必有皎皎如明月、灿灿似星辰的诗意流布其间、充盈内外”。


其实,没有“诗意”的语文还是语文吗?作为语文教育的一种理想境界,叫不叫“诗意语文”又如何?……


那年,我离开王崧舟名师名校长工作室回到北国,竟大病一场,夜夜辗转。对语文,对教育,对王崧舟,总觉得胸中有无数的感慨却难以讲述。我也迷惑于自己的沉迷,不知如何。终于,在一个又一次梦回的冬日的清晨,我忽然顿悟:王崧舟语文教育思想里有我教育生命的精神故乡啊!我何不专心做这方面的研究呢?纵使语文教育有“弱水三千”,我也可以“单取一瓢”!那一刻起,心便安顿了下来。我开始着手对王老师所有的课进行梳理,一一写出了自己的品鉴。我相信它是我的救赎,就像红楼是我的救赎。


同样是没有评,没有论,没有考辩,只有“悟”。刘再复的红楼之悟扬弃了实证与逻辑,抽离了概念与范畴,那“悟”便是禅的方式,是明心见性、直逼要害、道破文眼的审美方式。我的这些零星的文字,同样是心灵间片刻闪过的言语,难免稚嫩,却是一种切肤的体认,难免浅陋,却是我教育生命的确证。



现在,把它捧出来,放在你的手上。


我放下,从此自在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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